我们在奥德萨正准备回家，这时很明显，莫斯科的军队正在离开克尔森，速度比任何人预期的都要快得多，所以我们掉头沿着黑海海岸前进。乌克兰是一个有河流、湖泊和河口的国家，这可能会使将军们的计划复杂化。通往克尔森的路要经过一片沙岬和一个宽阔的海湾。那是一场激烈战斗的废墟。
在战争的头几个月里，这个地区被打得粉碎。一旦俄军的推进被阻止，它就成为了双方的前线。道路上躺着严重腐烂的尸体，旁边是生锈、扭曲的民用车辆残骸，还有坦克和装甲运兵车。我们把它弄进了克尔森，它竟然毫发无损。
11月9日，俄罗斯驻乌克兰部队指挥官谢尔盖·苏罗维金将军在国防部举行的电视会议上宣布了这一消息。在此之前，有关从克尔森撤军的传闻流传了数天。苏罗维金身材魁梧，剃着光头，看起来就像邦德电影中想象的俄罗斯指挥官，脸上的表情很严肃。
我和前线的乌克兰士兵在一起，面对着克森。没有一个人相信俄国人会不战而退，所有人都怀疑他们被设下了圈套。也许他们的计划是诱骗乌克兰人开车进入克尔森，然后被对岸的俄罗斯炮兵击溃。或者俄国人可能会留下士兵，在他们前进时伏击他们，迫使他们进行挨家挨户的战斗。
我遇到的人似乎都不太在意。乌克兰士兵推翻了他们在北约(Nato)的朋友以及莫斯科方面的预测，他们在与俄罗斯的对抗中毫无胜算。自那以后，他们变得自信起来。乌克兰相信，其快速、灵活的军队现在是欧洲最好的军队之一，而且只要北约继续向其提供补给，它就会变得更好。然而，乌克兰总统弗拉基米尔·泽伦斯基(Volodymyr Zelensky)呼吁保持谨慎也就不足为奇了。俄罗斯人有时间为前进的乌克兰军队准备令人不快的惊喜。泽伦斯基的一名顾问警告说，俄国人在离开之前会在克尔森埋下地雷。
“作为一个农业家庭，我们在可持续发展方面有自己的责任。”
关注的焦点11月11日，我住在奥德萨的布里斯托尔酒店(Bristol Hotel)，这里是沙俄时代的一座宏伟建筑。这时，我手机上的BBC监控(BBC Monitoring)发来警报，宣布俄罗斯已经完成了河对岸的撤军。它打断了我在网上关注的谢尔希·克兰(Serhii Khlan)的简报，他是凯尔森州议会得意洋洋的副领袖。在乌克兰的另一场胜利的细节中，他告诉记者，在未来的一年里，第聂伯罗河的小龙虾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大。他面无笑容地警告说，不要吃它们，因为吃了死去的俄国士兵，它们会变胖的。在基辅新闻中心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赫尔森的另一个标志——西瓜——也在展示中，西瓜平衡地放在一个盒子上，顶部扎着一面插在鸡尾酒棒上的乌克兰国旗。
社交媒体上流传的视频显示，俄罗斯士兵在雾中穿过第聂伯罗河上的浮桥。这条临时通道位于安东尼夫斯基大桥的主桥下，以避开乌克兰在战争早期造成的破坏。俄国人一出去，军队就炸毁了桥，大约三分之一的桥塌入河中。到下午，第一批到达克尔森主要广场的乌克兰士兵被包围、欢呼、拥抱和亲吻。人们拆除宣传海报，宣称克尔森将永远是俄罗斯人。直到今年9月，弗拉基米尔•普京(Vladimir Putin)才非法吞并了乌克兰的四个被占地区，包括赫森。
11月11日，一切都发生得很快，但撤退早在苏罗维金正式宣布之前就开始了。11月3日，俄罗斯国旗在当地总部大楼上降下。发布的视频显示没有电脑的空办公室，这表明他们有足够的注意来妥善打包。这暗示了自今年2月入侵乌克兰以来，俄罗斯在乌克兰的军事行动比其他行动组织得更好。
今年3月，当科尔森被抓获时，俄国人欣喜若狂。他们在没有遭遇太多阻力的情况下越过了第聂伯罗号的巨大障碍，获得了一个向奥德萨前进的基地。赫森是他们最大的战利品，是他们唯一能够占领的地区首府。如果他们的计划成功，他们将控制乌克兰黑海沿岸的大部分地区。他们向赫森种植西瓜和其他作物的平坦农田推进，占领了几十个小村庄。
但他们也就到此为止了。乌克兰日益熟练和装备精良的军队在米科莱夫城外阻止了他们，米科莱夫是从克尔森出发的下一个城市。当俄军攻入该市时，他们在该地区行政总部的中心炸开了一个大口子，一块巨大的混凝土板现在看起来就像一张嘴缺了门牙。一位当地指挥官给了我一枚俄罗斯导弹的碎片，它被打磨成一个刻有巡航导弹图像和“为杀戮而生，将有助于生存”字样的奖章。
没有了向奥德萨挺进的可能，克尔森及其周围的农田不再是通往胜利的跳板，而是一个相当大的小口袋，里面住着许多不安分的人。在一些村庄，莫斯科军队恐吓那些无法离开的居民。我采访了一位70多岁的曾祖母，她在米罗柳比夫卡的家中被一名来自乌克兰东部分离主义地区的民兵强奸和殴打。她说，俄罗斯士兵本身就已经够可怕的了，他们认为乌克兰民兵不如人，有时他们的争端以酒后打架甚至枪战结束。
今年9月，乌克兰军队解放了位于克尔森州的米罗柳比夫卡村。自今年夏天以来，乌克兰军队一直在砍伐部分农田，泽伦斯基称这是一场进攻，或许更准确的说法是，在南部的一名指挥官称这是一场“村庄之战”。
俄军被迫撤退，一方面是乌克兰渐进而不可阻挡的进攻，另一方面是他们意识到，当进攻在米科莱夫城门被阻止时，他们的战略已经失败。但在撤军前的几周，他们仍有战术选择。我当时正和一支乌克兰坦克部队在一座高速公路桥下蹲伏，突然遭到导弹袭击。混凝土在颤抖，桥下的人急忙躲进防空洞。他们的神经被撕碎了。
事态发展得很快。乌克兰特种部队已经越过第聂伯罗河口，进入俄罗斯控制的半岛。乌克兰的军事能力一再打乱克里姆林宫的计划，但在未来几周，我将关注俄罗斯是否已经通过回撤河对岸，稳定甚至改善了其军事地位。俄国人似乎成功地进行了一次战斗撤退，这对任何军队来说都是最苛刻的行动之一。
我无法证实俄罗斯国防部的说法，即他们撤出了3万名军人以及大约5000件军事装备。但我走到安东尼夫斯基桥的入口，没有看到任何残骸。如果乌克兰人真的像他们最初声称的那样，成功地用炮火轰击了桥，我是不会有这样的预期的。
俄罗斯可能刚刚从一次严重的失败中获得了积极的影响。在苏罗维金宣布这一消息之前的数周内，俄军一定一直在缓慢地将人员和机器撤出克尔森。俄军已进入第聂伯河东岸更安全、供应更好的加固阵地，这是一道强大的天然防线。
如果俄罗斯能够有条不紊地撤退，撤退到欧洲一条伟大而宽阔的河流的远端，准备充分且坚固的阵地上，那么莫斯科就可以宣称自己有了建功立业的基础。它将赢得一些时间，并为其纪律涣散、补给不足的军队建立一些组织，并将拥有一个强大的基地，从那里向位于克尔森的乌克兰人开火。
但迫使俄罗斯人从莫斯科撤出，对总统弗拉基米尔·普京(Vladimir Putin)来说，这是一次耻辱的失败，无论克里姆林宫发表多少次否认声明。几周前，普京刚刚宣布莫斯科是俄罗斯的一部分。从克尔森到基辅，再到更远的地方，乌克兰人相信他们向胜利迈出了一大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