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Yossi Mekelberg
一名警察在巴黎郊区南泰尔(Nanterre)一次拙劣的交通拦截中枪杀了一名名叫纳赫尔·M (Nahel M.)的17岁北非裔男子，引发了近一周的暴力抗议活动，法国似乎正在平静下来。
这一悲剧性事件和随后发生的骚乱具有少数群体之间关系破裂的所有特征，不仅是警察之间，而且在很大程度上是法国社会的其他部分和其他权威来源之间的关系破裂。这种现象远不局限于法国。少数群体(主要是年轻男性)对警察的不满，与他们在社会中的存在比例不成比例的是，没有什么比被拦下并经常被搜查更能体现他们的不满了。
从纳赫尔的车被两名警察拦下，到他们之间的言语交流，再到纳赫尔决定开车离开——也许是因为他没有有效的驾驶执照——以及随后导致他死亡的枪击事件，我们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些决定性时刻发生的全部细节。人们只能希望将进行彻底的调查，使我们能够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并希望正义得到伸张。但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警察有任何正当理由向纳赫尔开枪，更不用说开枪杀人了。
然而，一名17岁少年被杀以及随后发生的抢劫和破坏行为不应让法国和其他拥有大量少数民族的国家忽视这样一个事实:所发生事件的核心是少数民族群体没有真正融入更广泛的社会，这些社区仍然被边缘化和受到歧视。截停搜查的做法比其他任何事情都更能象征对少数民族的怀疑。这是因为截停搜查不仅仅是一项预防犯罪的行动;这也是骚扰的一种形式，有时是警察对少数群体的暴行。
联合国人权事务高级专员发言人拉维娜·沙姆达萨尼(Ravina Shamdasani)表示，她希望“这是(法国)认真解决执法中种族主义和歧视等深层次问题的时刻。”这一声明与美国“黑人的命也是命”运动以及英国麦克弗森报告中表达的类似情绪产生了强烈共鸣。1993年，一名黑人少年斯蒂芬·劳伦斯在伦敦被一群白人暴徒种族主义谋杀后，麦克弗森报告称警方对该少年被杀的反应是“制度性种族主义”。
这两句相隔近四分之一个世纪的话，所概括的东西远比警察队伍中几个烂苹果的存在要深刻得多;正如麦克弗森总结的那样，这是警察“因为肤色、文化或种族而未能为人们提供适当和专业的服务”的集体失败。发生这样的事情是因为警务工作的不同方面，无论是程序、态度还是行为，都受到蓄意或无意的偏见、无知、轻率或种族刻板印象的影响。
否认也使情况恶化，因为它没有为警察部队创造必要的改变空间。因此，针对沙姆达萨尼的批评，法国外交部发表声明，驳斥联合国对法国警察队伍存在种族主义的指控，并声称:“任何对法国警察队伍存在种族主义或系统性歧视的指控都是完全没有根据的。”然而，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与白人相比，少数民族被警察拦下的比例更大，而且他们也被视为参与违法行为的先验罪犯，仅仅因为他们的肤色。
欧盟基本权利机构(EU Agency for Fundamental Rights)最近的一份报告清楚地证明了这种偏见。报告发现，在一些国家，警察拦截多达50%的特定少数民族人士，搜查或询问34%的少数民族人士的身份证件，而一般情况下，这一比例为14%。英国政府统计数据显示，黑人被拦下和搜查的可能性是白人的7倍。这些数字令人震惊，这让少数群体，尤其是年轻人，感到警察不是来确保他们的安全，而是来监视他们，保护那些“正确”肤色的人不受“错误”肤色的影响。
英国内政大臣Suella Braverman在让少数族裔感到自在方面做得很糟糕，她最近呼吁英格兰和威尔士的所有警察部队增加拦截搜查的使用，尽管她很清楚这必然会造成紧张局势，并使少数族裔成员不太可能与警方合作。但就像她的大多数行动一样，她希望在她的选区和她的党内吸引极右翼，以实现她成为保守党领袖的雄心。
这不仅仅是在遏制犯罪中使用或避免使用这些方法的问题，而且也是教育警察如何以必要的敏感性和意识到这些方法如何影响被拦截者的问题。在纳赫尔之死之后发生的骚乱没有任何正当理由，但它们发出了一个明确的信息，说明多元文化社会面临的挑战。毕竟，作为少数群体的一员，多数人会不断提醒你，你是与众不同的，你不一定受欢迎，你应该为自己能在这里感到幸运。即使你出生在这里，或者你的祖先被迫来到这个国家。忍受对你自己、你的文化和你的家庭原籍国的轻蔑评论，而平均而言，你更穷，可能住在贫民窟，努力寻找社会流动的机会。
我们上周在法国目睹的暴力爆发可能是少数人的行为，但这种怨恨是普遍的，它源于一种非常真实的感觉，即他们因为属于少数民族而注定终生受苦。为了改善这一点，不仅警察要改变，整个社会也要反思自己，质疑其根深蒂固的种族主义本质。
纳赫尔被不必要地杀害的悲剧所留下的遗产，应该是对对待少数群体的方式进行彻底的重新评估，其目的是让每个人在他们的社会中都有一种平等的归属感，而目前的情况远非如此。
•约西·迈克尔伯格(Yossi Mekelberg)，查塔姆研究所(Chatham House)国际关系教授、中东和北非项目副研究员。他是国际书面和电子媒体的定期撰稿人。Twitter: @YMekelberg
